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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

追根寻源

秋眠也没再说什么,乖乖地下楼去了。

在楼下大厅里等了约么半个小时,杜聿明才款款走了下来,他手上只拿了一个公文包,肩上背了一个双肩包,里面是他这几天换洗的衣服。

秋眠已经将房间的钥匙还给了梁卓,看见杜聿明下来后,便向他们姐弟二人道了别,出门去了。

苏悦躲在客栈的一角看着他们出了门才再次跑进大堂,一脸神秘的对正在看电视的梁玉说道,“小玉姐姐,那两个人很可疑的,我刚刚偷听他们说什么除了身边的危险,巴拉巴拉的,一定是做过坏事了。”

梁玉回头看了她一眼,“你在我们店里也待了好几天吧,什么时候打算离开?我们这儿可不是慈善机构。”

苏悦的脸上顿时没了笑容,她嘟着嘴可怜兮兮说道,“我现在要是回去一定会被后娘打的,小玉姐姐,要不你就把我留下来做个小伙计好不好?我保证最听你的话了。”

“那我可没什么工资付给你,本来这个店就没什么生意,我跟小卓俩都已经够苦了。再多你一个,啧啧……”梁玉十分不情愿,却又十分为难。

梁卓从后院抱出一个菜篮子放在桌上,一边择菜一边说道,“没事的姐,我这不是明天就上学去了吗,学校那边也有勤工俭学,这店里你一个人恐怕也忙不过来,就让小悦悦留下吧,她给你做个伴儿,还能帮你干活。”

“是啊小玉姐姐,我不要工资的,而且说不定哪一天,我爹和我后妈就找来了,我到时候也不得不跟他们回去。”苏悦走到梁玉身边摇了摇她的胳膊。

梁玉笑道,“好吧,既然我弟弟也同意了,你就留下吧。”

“太好了,谢谢小玉姐姐。”苏悦笑得很开心,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柳叶。

秋眠开着车,杜聿明坐在副驾驶上,她伸手打开了音乐,一阵悠扬的歌声便弥漫在车厢之内。

“想要长相厮守却人去楼空,红颜也添了愁,是否说情说爱,终究会心事重重……”

是万方的一首老歌《恋你》,旋律和歌词都很能触动人,让听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想到了从前,想到了那些久远又让人怀念的从前,只不过是同床异梦的从前。

在那些昏黄的记忆里,二人都深深地沉浸着,各自悲伤忧愁。二人久久地沉默着,彼此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扰对方。

“那辆车的刹车线不是小林子剪的,是我。”良久,杜聿明转头看着秋眠终于开了口。

秋眠专心开车并不看他,沉默了许久直到那一首歌放完了,才点了点头淡然说道,“我知道。”

杜聿明有些惊讶地看着她,对她给出的这三个字他有些意外,她的侧颜在车里的灯光下显得那么完美,那么动人,那么让他痴迷,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他轻声询问。

她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,“我还知道她怀孕了,是你的孩子。你不想让她为难,那个孩子是你最大的软肋,可是你又不想在她和我之间做选择,所以潜意识里你排斥了她,也正因此她才会被你所说的那个东西选中,意外车祸而死。”秋眠认真地分析着,语气淡淡的,仿佛这些都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,也没有半点值得同情。

杜聿明忽然落下泪来,“我对不起你,更对不起她……”他哽咽了,像个做了错事等待原谅的孩子。

“你没有对不起我,你只是对不起她。不过这些并非是我们的过错,要怨就怨恨春月吧。”秋眠将那首歌按下了循环播出键,于是二人的悲伤与回忆也在歌声里开始循环。

“春月一直记恨我,所以选了这个姑娘,她的脸也是春月设计伤残的,可惜小林到死也不知道,还对春月充满感恩,这口气我咽不下去。”秋眠此刻对枉死的林子枫满心同情,对春月更多了一丝怨怒。

这样不择手段,视人性命如草芥的人是任何人都会厌恶的。

杜聿明却没再说什么,他现在只觉得自己有些罪孽深重,对林子枫有些残忍,尤其是那个未曾出事的孩子,更是觉得无比亏欠。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?就算是时光倒流,他也一定会让事情变成这个结果。

约么一个半小时左右,二人回到了公司楼下,杜聿明先行下了车,秋眠泊好车随后进了楼内。

杜聿明进了写字楼后并没有等待秋眠,直接上了五楼,回到办公室看着林子枫曾经的办公桌,不禁涌起一阵伤感来,他将手上的公文包扔到沙发上,在她的电脑前坐了下来,伸手打开了她的电脑,电脑桌面上再次出现了那个恐怖诡异的画面。

“这……”杜聿明有些诧异,“它怎么又回来了?!”他自言自语说道,不过马上又没了那些大惊小怪:那个如同猫头鹰一样的怪东西他都见识过了,还有什么比那个更离奇的?

秋眠很快也进了办公室,看见他坐在林子枫的位置上,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节哀顺变吧。”除了这一句她也实在找不到更合适的话来安慰了。

杜聿明叹息了一声,“这房间是不是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有钥匙?不然为什么小林的电脑桌面总是莫名其妙换掉呢。”

“她不是曾经去查过监控吗,也没有看出什么可疑的人,会不会是她的电脑中了某种病毒?你拿去外面让那些高手们看看,说不定真的是中病毒了。”秋眠拿起桌上的抹布开始擦拭桌子。

杜聿明将笔记本的电源拔掉,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,回头深深地看了秋眠一眼,“那我去了。”那一刻他的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永诀的词汇来,他摇了摇头很快将它赶走了。

秋眠却没有抬头看他,自顾自地坐下来打开了自己的电脑,找出万方的那首《恋你》开始循环播放。

杜聿明心情有些沉重按了电梯的开关按钮,后一直低着头,抱着公文包不知在想些什么,脑子里乱成一锅粥,怎么样也抽不出任何头绪,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升腾起来,仿佛自己这一去便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。

电梯在他胡思乱想中慢悠悠地打开了门,杜聿明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迈了进去,与此同时迈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——电梯门虽然打开了但是电梯却没有跟着上来!

杜聿明就那样一步跨了进去,整个人瞬间便被深渊吞没了,那扇门也在他进入电梯的一瞬间关上了,旁边显示楼层的红灯,一下下的闪烁着,54321一层层提示着外面的人们。

“奈何爱还在眉头欲走还留,我的梦向谁送,离不开思念,回不到从前,我被你遗落在人间……”歌声唱到这一句时突然就卡住了。

电脑一下子死机了,秋眠内心深处的某根敏感神经被某种东西猛地敲击了一下,她忽然从座位上跳起来,大步奔出了办公室的门,三两步走到了电梯旁,伸手按下了电梯的上升键,但是电梯却没有任何反应!她慌了,内心像是被一块巨石牢牢的压住了,再次按了一遍电梯按钮,依旧是没有任何反应,这时有人已经气喘吁吁地奔了上来。

秋眠慌乱地回头看向来人,那人也是一脸的慌乱,整个人都抖了起来,看见她时他语无伦次地说道,“秋总,不好了,不好了,死,死人了,就就在楼下电梯里,好像是杜总……”

秋眠心中那块石头狠狠地在心上砸了一下,她的心猛然一阵抽痛,“确认了吗?真是他吗?”她颤抖着双唇询问道,泪水一瞬间夺眶而出。

“是的。秋总,这是怎么回事?”员工总算是恢复了一些,少了一份慌乱。

“这是意外事故,找人将杜总的尸骨收敛送到殡仪馆去做美容,其余的事情我会慢慢安排的,还有去找个电梯修理工来。”秋眠深吸了一口气,平定了一下难以言说的烦乱情绪,大步朝楼梯口走去。

一楼大堂电梯口,围了很多员工看热闹,秋眠扫了一眼便走开了,她实在不愿看到他残缺不全的尸骨,更多还有一些怨恨、愧疚复杂的情绪。这是他应该要还的,是他欠下她们的债!走出大门的时候她恨恨地想,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

电梯是她先前暗中找人做了手脚,她知道杜聿明一定会走进她这个圈套里,因为他对她并没有这方面的防备。

而她之所以这样做正是因为查到了春晓真正的死因——

就在林子枫和杜聿明联手做那个害她的计划时,她忽然在办公室那盆绿植盆栽中找到了一个心心念念的东西——春晓遗嘱密码。

那个东西她寻找了五年多,却没想到她竟然将它藏在了那个盆栽里!

那盆文竹曾经是春晓最爱的一盆绿植,如今被她养的很好,枝繁叶茂很大的一棵了,那天早上她给文竹浇水,却在转身的一瞬间撞倒了它,文竹的瓷花盆碰在大理石的地板上,碎裂了,一个被塑料袋包裹着的东西从泥土中露出来。

秋眠好奇地将那个东西捡起来,打开看却是春晓写的几个数字——449409521

这,这就是当初春月和春香找她要的遗嘱密码?可这究竟是什么意思呢?秋眠仔细地盯着那一串数字看了半晌,始终不能明白。

黄昏之后她带着那一组数字回了家,晚饭没有吃,躺在床上反复的思索着这一组数字的秘密。

这些数字究竟代表了什么?

“不错啊,是我指使人做的……我,我想让你解脱啊,他那么坏,害你这么辛苦,他难道不该死吗?”

“春晓!可他是我父亲!就算他该死,那么小峰呢?小峰才22岁!”

“我,我也没想到小峰会死。我只是……我只是……”

“你,你不要再为自己的罪责找任何借口了,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,我没想到咱们认识二十多年你却是在我背后捅刀子的人!春晓,我恨你,可我再怎么恨你我弟弟也活不过来了。”

“那你想怎么办?你要我怎么做才能……”

“我不会原谅你的,永远不会!从今天起你我割袍断义,再也不是什么姐妹,我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你,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伤害我可以既往不咎,但我也绝不会再与你有任何的交往,你走吧,走啊!”

“阿眠,阿眠……”

秋眠躺在床上来回反复,耳边记忆深处的那场争吵在回荡着,令她不能深寐。

“晓晓,他太过分了,昨天我听晓峰说他把我寄回家的钱全部拿去打了麻将,全部输掉了!那可是一家人的生活费,她他怎么能这样呢!”

“没关系的阿眠,我们最近又有好几个客户签了合同,这个月生意不错,你们家的情况我也清楚,实在不行就把大娘和晓峰接过来,让他一个人在家。”

“不行的,他那个人睚眦必报,如果知道我妈和晓峰在外面不带着他,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,到时候来公司大闹一顿,那怎么行。”

“这样吧,你再去刘会计那里支两千块,打到晓峰的卡上,让他不要告诉你爸。”

“可是,我的工资都已经发完了……”

“不要紧的,我的钱就是你的。你先拿去一点救急用,如果觉得过意不去就每天多陪陪我。”

春晓在秋眠回忆的梦境里笑靥如花,那个笑容是如此令人心安、踏实,仿佛就算是天塌下来,她也会为自己挡着。

“你知不知道我那天经过老城区第四大街,看到了一家很古老的酒店,叫四十九号客栈,这个年代很少叫xx客栈了,我就去里面转了一圈,掌柜的老爷爷说他们店里可以办理一切纪念逝者的礼祀,以后我死了就要在那里办追悼会,我喜欢那个店里的装修风格……”

第四大街四十九号客栈,这些关键性的词汇就像是一道忽然闪过的灵光,瞬间照亮了秋眠的思绪,她猛然从床上坐了起来,起身打开床头灯,在桌上找到那张密码纸:449409521.那一组数字映入眼帘,她忽然就明白了前几个数字的意思:第一个4指的就是第四大街,49便是四十九号客栈!后面的409521又是什么?

如果真是如自己所想,409会不会就是房间号?

秋眠醍醐灌顶般觉悟过来,顿时兴奋起来,反正也是要去这个客栈办事的,不如早几天过去,说不定连当初春晓给自己留下的遗嘱都能找到!

一旦思想兴奋起来,就很难再睡下去了,秋眠躺在床上困意全无,她不断的想着自己将会看到春晓留下的什么遗嘱,当然她并非全部是为了钱财,或多或少对春晓,她还是留着一份思念的。

十几年的情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够彻底磨灭的,即使是恨,也没有那么轻易就消除的。

第二天天不亮,秋眠便收拾了东西打车去了客栈,赶到老城区的时候天刚蒙蒙亮,客栈还没有开门。秋眠在附近的早餐铺子吃了点东西,直到八点钟左右才再次去了客栈。

这是她第二次来这个古朴的客栈,但是发现这客栈似乎哪里有些不太一样了,至于是哪里她有些说不上来,看到柜台前的小姑娘时,她觉得有些熟悉的亲切感,但是很显然小姑娘自然是对她没什么印象了。

“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?”一身粉色系汉服的梁玉笑意如花地回头看着秋眠。

秋眠也回以微笑,“住店,你给我安排409房间吧。”

梁玉怔住盯着她的眼睛问,“你真的要住409?”

秋眠点了点头,发现她的眼神有些不对,“怎么,409住不得吗?还是闹鬼呀?”

“哎对了,”她没想到梁玉立刻点头道,“我们家409房间就是一间鬼屋,是提供给一些恐怖爱好者的,我看你这么漂亮一个女人,啧啧,想不到胆子倒是不小啊。”

管他什么房间的,只要能找到春晓留下的东西,就是鬼门关她也要闯一闯。

秋眠正色道,“我不是胆子大,而是不相信有鬼,再说了你刚刚也说了只是提供给恐怖爱好者体验的,必定都是专门吓唬人的,又没什么好怕的。你给我开吧。”一边说着从包里掏出身份证和钱来。

梁玉也没再劝阻她,回头从身后的架子上找到了409的房门钥匙,看了一眼她的身份证,低头在本子上做了登记,然后将钥匙递给她,“上楼后左拐就看到了。”

“谢谢。”秋眠接过钥匙道了声谢走了两步又回过身来,“对了,五年前有没有一个姓春的姑娘住过409房间?”

梁玉听罢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,“五年前的事情我哪里知道,那时候我才几岁,都是我爷爷当家的,你这个人好有意思。”

秋眠吃了瘪怏怏地拿着钥匙去了四楼。四楼的楼道很昏暗,也许是故意设计成的这样,毕竟这个客栈是以恐怖为主题的,走廊里天花板上的灯,不知是不是因为电压不稳的缘故,总是一闪一闪的,还带着一丝电流划过的轻响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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